失去事实上独居的标签后,仍然恬不知耻地自诩独居者的碎片独白。

一切联系并无壁垒,但一切声音都只会触壁回声。

新题

  前不久,我另外的室友告诉我说,那位“大仙”要退学了。先前我并没有说过,这位已经被别的大学退学过一次了,然而重新高考进入大学以后,仍然没能顺利毕业,令人唏嘘。

  然而这件事对他来说或许是人生的悬崖(尽管我认为他并不介意寻崖下坠),对我来说确实一件好事,这意味着我可以不再继续昂贵的独居生活,搬回宿舍。但令人苦恼的是,当初我似乎并没有考虑他又会在大二被退学这件事,合同一直签到了学期结束。我并不排斥独居,但可有可无的独居生活显然不值得我抛出这四个月的房租。虽然直到写下这篇文章为止,我也还没开始寻找转租的对象,但总而言之,事实上独居的日子,已经结束了。

  然而我并不打算因此而抛弃这个系列的标题,仔细想想,当初纠结叫“独居日记”还是“独居者日记”的时候,就给自己留了个心眼。然而,失去了事实上的独居,我还如何有资格,称自己为独居者呢。

  想起初中毕业的那会儿,刚刚告别了一段特殊的日子——想来也是我部分人格与精神世界初初定型的日子——从各种意义上来看,好像都是个转折点。陌生的环境、将要开始寄宿、近乎全新的人际关系,这一切都让我雀跃不已——没有什么比在一切都乱七八糟以后能进入一个全新的环境更让想要从困境中逃出的人雀跃了。

  我知道了一切的崩溃是因为自己太轻易地将一切寄托在人际关系上,也认识到或许对自己来说舒适的社交距离永远不是最亲密的那一圈,便有意或无意地像浮沫一样攀附在一切表面。不主动社交却会尝试尽可能友好地回应,在拍集体照时总会躲在最角落然后偷偷把自己藏在别人背后,遇到想分享的话题却总是没有毫无理由的人选……这种有些幼稚的苦涩让当时的我感到一丝自洽。

  突然发现这种精神状态似乎与独居有所契合,一切联系并无壁垒,但一切声音都只会触壁回弹。

  总觉得谈苦涩是一种矫情,但我本就喜好淡淡的苦口;谈到孤独总给人一种中二的感觉,但独处确实总是让我感到一种矛盾而和谐的心安、一种热烈与平静共存的渗透。

  只不过如今的日子里,我想要回归孤独的原因是,所谓「独」者,存在能够自我囚禁的对象。

  总说“想太多是因为做太少”,以现如今的标准来看我过往的生活着实有些游手好闲。然而成为大学生以后,我竟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最自私的那份,自我拷问、自我陶醉、自我修饰,在各种乱流中被撕扯的不成样。那个曾经霸占了我一切思绪的、用来躲避嘈杂的、藏不住任何影子的角落,已然在涡旋中解体。

  重新开始写博客以后就越是发现自己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流畅地书写脑海中的画面,一切变得朦胧而破碎,然而却仍然感受不到悲哀或是热情的回荡。越是重新想起文字的温度,就想是要重新找回那种特别的自私,让自己像从前那样目中无人的幼稚、毫无顾忌的无知。希望能有什么能冲破禁锢我脑海的,毫无生命力的死寂——然而即使是这份呐喊,也好像毫无温度。

  我不想在死之前已经死了——我希望我能死在浓烈的单调中,一种张扬的,澎湃的,噬人的纯粹。

  但愿以独居者为题,能在长足的死寂中唤醒那些至烈的无声。


沓。

  以忙碌为借口,放下弓已经许久了。看到社团的大家,在因为疫情延期了三年、最终被我放弃参赛的市民赛里取得佳绩,又突然觉得心里发痒了。

  重新背上那个质量分布不均匀,而且对我而言有些过分庞大的背包,来到那个窄长的场地时,我竟然心中毫无波澜。站上起射线,感到的一种并非面向当下,而是面向过去的陌生。我突然觉得曾经一个人在场地里开弓的自己很陌生,觉得曾经每周都跑到场地来练习的自己陌生,却并不觉得此时此刻许久未牵引的弓弦陌生,不觉得脖颈那种无法自如扭转的僵硬陌生。

  实在不争气,打了几组就觉得累了,那种大气不喘的疲惫,居然也不陌生。

  高中的时候有一篇周记,题为《一箭》,全文的第一段和最后一段都是「沓。」。当时尝试着极力文字化每一箭过程中的感受,然而我已不记得其中有几分是幻想,几分是实感,不过拉弓时确实能忘掉以外的事,全身全心地投入到身体的张弛中。

  回去以后发现《弦音》居然有第二部——我开始不再向以前一样二倍速看番了——用了几天看完了,不得不说表现力真的很强。想起当初就是因为《弦音》才真正做下要学习射箭的决心的,虽然弓种完全不一样,也并没有我所想象的那种优雅,然而射箭本身那种低调的魅力,却还是传达到了的。


  《昨日之海》ep.14 更新以后,我花了两天时间断断续续地听完了,节目末尾的浪声与风铃声想起时,我尚未从先前半个小时为我带来的脱力中恢复出来。

  打开评论区又关上,想写些什么又不敢写,最后竟然头脑一热地又写了份 1.5k 字的邮件投了过去,而短短几十分钟后就收到了回信。我羞愧于自己不堪的文笔与混乱的思绪,也幸喜于这样的倾诉也能得到认真的回复。虽然已经是第二次,但收到回信时候的惊喜,以及止不住一遍又一遍地重读的心情,却还是和上次一样。

  邮件里我提到了这个博客里博主写的一段话:

  我很喜欢信息时代前大家互传信件、以心相映的交流方式。书信记录了时光与世界在我们心中留下的声音,是我们对光阴的礼赞。它是写给自己的文字,也是两段声音的交互回响。如果你有什么想法、意见、又或者单纯有什么想要分享的,请写信给我……

  这段日子总是越来越讨厌即时通讯,软件里的消息总是像美工刀的刀片一样锐利,总是觉得自己在被撕扯、被围困。这也是我决定使用两部手机,而在其中一部手机上不安装通讯工具的理由,毕竟在嘈杂的时候捂上耳朵是一种本能。

  突然想到,大概之后可以借「机器人」的技术,将各个软件的信息统合起来定时推送。


抽象

  啊,感到语塞与焦躁,恨自己忘记了如何表达,也恨自己忘记了如何毫无顾虑。

  总是在试着抽象一切,抽象事件、抽象知识、抽象生活、抽象情感,最后只剩下朦胧的、化不成文字的雾与霾,挥之不去,练之不聚。而这种贫瘠给我带来的恐惧本身,也毫无温度。